一手捶地,一手遮天_第36节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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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36节 (第3/3页)

??我不知该用何样的言语来描述眼前所见的一片腥红,那三个熟悉的身影,一个一动也不动的侧倒在塌上,源源不绝的血从颈上的刀痕涌出;一个睁着眼伏倒在桌上,手中还握着沾墨的笔,血沿着笔尖滴滴答答落地;还有一个以爬行的姿势瘫在地上,手往前抠出血痕,似要努力的抬头看一看来人。

    ??李问、杜非、苏樵。

    ??陆陵君扶起倒在地上的苏樵,他身中两刀,似是屋里唯一的活口,却又奄奄一息的模样,看见我们,眼中亮了亮,颤着手指向身后,顾不上自己嘴里不断渗出的血,道:“救……救人……”

    ??我的视线糊了糊,竭力挪起自己的步伐,先后摸了摸李问和杜非的颈脉,却是什么也摸不着,只木然对着陆陵君摇了摇头,他伸手触着苏樵的几处穴道意在为他止血,血流泉涌,直把两人的衣袖衣襟都浸了个透,我想要唤人喊大夫,踉跄着正待跃门而出,只听见陆陵君轻轻地道了一声“不必了”,再回过头,苏樵睁着眼空洞的往前望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,然则呼吸已止终归是再也无法开口了。

    ??后来我偶尔回想起当时都觉得,那种状况下或许应该应景的下一场大雨把我彻头彻尾的浇个稀巴烂,最后哭倒在雨中大病个三天三夜也许事情会简单许多。可惜天公不作美,是夜天清气朗,风平浪静,四周静的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,直到我走出房门听到里头陆陵君的哭嚎,直到监生陆陆续续发觉人仰马翻,直到刑部第一时间封锁现场搜遍国子监上下里外,都让我觉得这样的夜色是否太宁静,静到让心底头弥漫的那些纷乱沉淀,绳结不知何时已然解开。

    ??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了一阵,我捂着额头四处望了望,对着空中随意道:“阿左。”

    ??阿左不知从什么方向落到我跟前:“公主有何吩咐?”

    ??我问他:“如若不唤,似乎就无从察觉你们躲在何处,可有时我如这般随处行走,岂能处处皆有隐匿之地让你们既能跟着又能躲着?”

    ??阿左大抵认为我神智受创,竟在此等时刻波澜不惊的问出此种不着边际的问题,奈何影卫没有发问权,只抽了抽嘴角答:“或易容混在人群中,或选个适宜之处保证公主在可见范围内,自难保万无一失,所以公主亦当留心,不若及早回宫……”

    ??我打断道:“你和阿右去帮我办一些事,事了便可回宫。”

    ??话毕阿右从另外一处飘到我跟前,这下我看清她是从屋檐旁的大树上冒出,她焦虑盯着我,复又垂眸:“眼下危机四伏,刺客不知何时会再袭,我和阿左是万万不可离开公主左右的。”

    ??我仰头望着那棵树道:“上边好藏人么?我想上去坐坐。”

    ??阿右急道:“殿下……”阿左还待再劝,我不再与他们废话,肃然道:“听令吧。”

    ??阿左与阿右被我支走了。士兵们搜遍国子监找不着刺客的踪影,我独自一人坐在高高的树干上,居高临下的看着月牙所能耀到的国子监,那头官衙的火把将监舍那处晕成昏昏的金黄色,这头李杜苏生前死后的模样来来回回在我脑海里打转,我形容不出我的感受,有些真相呼之欲出,我却不敢深思,闭着眼数着数,感受夜风拂过,秋衣凉薄。

    ??我想,我应是打了个盹。

    ??睁开眼时国子监已然恢复一片清宁,我往下瞅着树干,琢磨着如何下去,这一望,却望见一袭青袍笼罩的背影。

    ??青影的主人自袖中掏出一只玉萧,缓缓的吹奏的绵如青丝的曲,透着一股哀伤的美。

    ??又是聂然。

    ??我轻轻的叹了叹。

    ??身为司业暂代祭酒位的官员,平时闲来无事四处乱晃就算了,为何都闹出人命了他还能如此悠悠哉哉?转念一想,也罢,身为监国公主不会治理国家就算了装死也蛮凑合了,这大半夜诈尸爬树上睡觉的,又有何立场去嘲笑他人。

    ??我静静的看着聂然的剪影,忽然间忆起昔日在牛家村屋前,我赌气说了一番什么话,彼时煦方已恢复记忆,亦负手看斜阳,道了句:“生长富贵家中,嗜欲如如猛火,权势似火焰,若不带些清冷气味,其火焰若不焚人,必将自烁。”

    ??那时候的煦方……说的恰恰是自己吧。

    ??我再叹了叹,这一叹不留神叹出了声,聂然垂袖转过身,抬首往上望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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